霍先神情頹敗, 絲毫不見昔日的俊美, 身材暴瘦得撐不住原本合身的西裝。

杜文德也穿著西裝, 他半是提醒，半是警告霍先：“上臺後悠著點兒, 不要再鬧出什幺蛾子。”

霍先一夜之間衰老了許多，他打小就在娛樂圈裏混，習慣了娛樂圈的鎂光燈和眾人的註意，離開娛樂圈他都不知道如何生活。

這次的記者會是公司幫他召開的，因為霍先一個人, 整個公司的名譽都有所下滑, 他們選擇了棄卒保車，讓霍先站出來當活靶子。

霍先再怎麽不甘心能怎麽辦呢？就連大名鼎鼎的李茹都進了局子。

他心心念念要楚翊非滾出娛樂圈, 沒想到最後滾出娛樂圈的, 是自己。霍先心裏一片悲涼, 他此時無比的後悔, 為什麽要和楚翊非作對。

要是楚翊非早早說自己有後臺, 我怎麽會招惹他？霍先心裏一片苦澀, 到了此時，他還是在怨恨楚翊非。

他始終沒想明白, 楚翊非不過是他倒臺的一個導火索, 真正令他一敗不起的原因，是他多年來的橫行無忌。

楚翊非是在飛機上看到霍先記者會的，楚翊非昨天與徐顧言挑了一輛摩托提前趕到機場，住在酒店裏, 第二天再提著周橫送過來的行李箱直接上飛機。

在飛機上落座沒多久，電視上的畫面就轉到了霍先臉上。

聽到耳熟的聲音，楚翊非擡頭多看了兩眼，鏡頭裏的霍先不知是不是化了妝，和他記憶中判若兩人，這個氣質頹廢滄桑的中年男人，真的是他記憶中傲慢無禮的霍先嗎？

面對眾多記者的鏡頭，霍先承認了自己的諸多惡行，並向所有受害人鄭重道歉，最後，他眼睛裏含著淚水，宣布退出娛樂圈。

楚翊非看著他的表現，如同看著一個鬧劇。

“他助理沒有撤銷起訴，就算他退出娛樂圈了，還是有很大可能會坐牢。”徐顧言將昨夜準備好的書籍遞給楚翊非，讓他打發時間，輕描淡寫的說道。

徐顧言說很大可能，那就是霍先免不了牢獄之災了。楚翊非接過書，是他最喜歡的《烏合之眾》，在學校時他反反覆覆的讀了許多遍，也就這本書寫了很多小論文。

紙上得來終覺淺，進了娛樂圈，他才更加深刻的理解了這本書。

“霍先這件事……和你有關系嗎？”楚翊非翻開書，一邊看書，一邊閑談似的問道。

徐顧言拿小毯子的動作一頓，他將小毯子蓋在楚翊非的下半|身：“有一點吧。”

“謝謝。”楚翊非自己對網上的事情並不在意，可有人幫他在意，有人會默默在身後替他掃清障礙，他是感動的，特別是當這個人是徐顧言時，他更抑制不住心裏的小雀躍。

楚翊非道謝的時候低著頭，裝著認真看書的模樣，細細白白的手指卻緊張的捏著書頁。

徐顧言心裏一軟，心裏被小飛飛可愛炸了，臉上若無其事的笑：“沒事。”說完後，他又加了一句，“這是我應該做的。”

眼睜睜看著楚翊非的耳朵漸漸變紅，徐顧言心情很好的也拿出自己的電腦，開始處理事情。

自從上次二人破冰後，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暧昧到極點，都對對方的試探和遲疑心知肚明，就像跳探戈一樣，你來我往的試探，彼此都樂此不疲。

楚翊非專註的看了一會書，註意力情不自禁就跑到了徐顧言的身上。

徐顧言是典型的英俊男人長相，輪廓分明，五官硬朗，在娛樂圈裏算不上最精致好看的類型，卻獨有一番他人無法企及的氣度，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，渾身都散發著魅力。

此時，他專心致志的敲擊著電腦，從側面看過去，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，深邃的眼窩上長長的睫毛。

楚翊非看得入了神，沒聽見徐顧言敲擊鍵盤的聲音越來越慢。

徐顧言無奈的停下動作，迎上楚翊非的視線：“這麽看著我幹嘛？”

偷窺被抓了個正著，楚翊非刷的移開了視線：“隨便看看。”

徐顧言合上電腦，半轉過身子要專心和他說話，楚翊非連忙推他：“你做你的事，我要看書了。”

說著，又將臉埋進了被冷落許久的書中。

徐顧言失笑，將電腦重新打開，故作專心，他怎麽想，怎麽覺得楚翊非就像一只楚楚可憐的貓，看似不理人，在主人工作的時候，又黏糊糊的湊上來，躺在主人鍵盤上。

果不其然，楚翊非沒看幾行字，就又偷偷的看徐顧言，正好對上徐顧言含笑的視線。

徐顧言靠近楚翊非，將電腦暫時給他看：“好奇我在做什麽嗎？這是我工作室的下一個項目。”

楚翊非有一些小小的羞恥，又被毫無異樣的徐顧言安撫住，他小心翼翼湊過來看，只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，一眼看過去讓人眼花。

“我為歌狂。”楚翊非讀出文件的名字，有些疑惑。

徐顧言耐心的解釋：“這是一個類似《歌唱少年》的音樂類選秀節目。”

“那很好啊。”楚翊非坦然的說道，“那些喜歡唱歌的人又有可以進入娛樂圈的途徑了。”

徐顧言一楞，他準備好了解答楚翊非的種種疑問，籌辦這個項目的時候，他遇到過不少問題，也有不少人質疑。

就連王牌電視臺的老牌選秀都沒落了，他現在再重出一個類似的歌唱類選秀節目，能火嗎？能活嗎？有賺頭嗎？

沒想到楚翊非只說了這麽一句話。

徐顧言心裏有種無言的震撼，他籌備這個項目的初衷，就是為了那些想唱歌，卻找不到路的人，就像《歌唱少年》給了徐顧言一個機會、一條生路，他也想給他們一點機會。

徐顧言慢慢笑了，他伸手揉了揉楚翊非的小腦袋，熟稔又親昵：“到時候我會做導師，再挑三個圈內有實力又品行好的歌手來做導師，選出來的前三甲我可以給他們出一張專輯。”

“會簽在你的工作室嗎？”楚翊非問道。

“這是一個雙向選擇，他們的實力能讓我另眼相看，他們也看中了我的公司，我會簽下他們的。”徐顧言也不是無條件做善人的，他說道，“所有歌手都優先簽在我的公司。”

這是一個雙贏。楚翊非真心實意的誇道：“你的想法真好，有你在，這個節目會火的。”

徐顧言沒忍住，又揉了揉他的頭發：“那就借你吉言了。”

他們二人說說笑笑，氛圍旖旎，就在他們不遠處，著名經紀人周橫一個白眼翻到肛門，他不應該在飛機上，他應該在雲層裏。

要不是擔心自家藝人孤獨終老，他絕對會忍不住跳出來，打開徐老狗的祿山之爪。好在他心裏拼命忍耐，這才沒有將徐顧言一把拉開。

“還沒熟就動手動腳，太猥瑣了，這表情我實在是沒眼看啊，媽呀，楚翊非才22歲，他不會被騙了吧……”周橫手裏拿著一本時尚雜志，將目光掩在雜志後，偷窺著徐顧言那邊，嘴巴裏止不住的碎碎念。

“先生，請您安靜點好嗎。”坐在周橫旁邊的男人皺眉，克制的說道，“不要打擾到別人休息。”

周橫一個激靈，連忙道歉：“不好意思，我不說話了，您休息，您休息。”

擡起頭，男人還是像看變態似的看著他，周橫摸不著頭腦，一扭頭才發現自己的雜志剛好翻到了一個黑人壯男的頁面。

他尷尬得恨不得當場跳機，手忙腳亂的將雜志收好，塞進前面椅背的口袋中：“我能解釋的……”

徐顧言收回目光，假裝自己不認識周橫：“你還沒坐過這麽長時間的飛機，累的話就睡一會兒。”

楚翊非點點頭，他確實有些累了，他有些認床，在陌生的床睡的第一夜往往睡不安穩，多睡幾天熟悉之後才會睡得好，昨天在酒店根本沒睡好。

掩著嘴小小的打了個哈欠，楚翊非枕在徐顧言給他的頸枕上，瞇上了眼睛。

徐顧言看著電腦上的文案，過了一會兒，他肩膀一沈。

徐顧言側過頭一看，楚翊非已經靠在他的肩膀上，睡得熟了。徐顧言摸著楚翊非的脖頸，給他調整了一下姿勢，指尖觸碰到楚翊非溫熱的皮膚，他回味似的掐了掐指尖。

楚翊非皮膚很白，是丟進白人堆裏也毫不遜色的白，嘴唇是健康的緋紅，他的睫毛又長又翹，襯得他的眼睛朦朧又深情，這份虛假的深情，唯有在面對徐顧言的時候是真的。

他嘴唇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柔軟嗎？徐顧言目光定定的看著他的嘴唇。

在出國的那幾年，徐顧言無數次夢到過楚翊非跟他告白的時候。

開始的時候，大多是他驚慌失措的推開楚翊非，然後楚翊非默默流淚，後來夢境漸漸有了變化，楚翊非再告白的時候，他會毫不猶豫的吻上去，後續也漸漸脫離了控制。

徐顧言心裏的自責和愧疚幾乎將自己壓垮，他是一個成年人，而楚翊非才十五歲，他還是看著楚翊非長大的。

他只敢偷偷關註著楚翊非，他想，楚翊非還小，這條路不好走，作為年長的一個，他必須對楚翊非的未來負責——說不定，再過兩年，楚翊非就會明白，他對徐顧言的感情只是一個錯覺。

那些年，他心裏的罪惡感令他整宿整宿的失眠，甚至需要吃藥控制，作為一個公眾人物，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，他沒有可以信任的人，只能給國內信得過的心理醫生孫晉打電話。

他逃避了七年，在楚翊非遇到困難的時候，他還是無法坐視不理，急急忙忙的回了國，一頭撞進了情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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